2015年8月29日 星期六

FREEDOM

  起初並沒有察覺,等到有閒暇之餘才赫然發現,兩人已經一個月不見了。
  雖然彼此會傳簡訊或者打電話問候,但都因為雙方工作忙碌無法花太多時間,只要出入社會,愛情想要怎麼談的乾柴烈火都很困難,比起情感的慰藉,現實的職場責任與生涯規劃才是真正要思考的問題。
  已經不是想將心力消耗在感情上的年紀了,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枯燥乏味?蟬時雨瞄了一眼手邊的建商資料,突然萌生「這麼說來的話,和七海初相識的那段時間,幾乎滿腦子只想著如何更加接近這個人,可以全心全意為愛任性的時期,離現在已經太遙遠了」這樣的想法。
  他曾在休息時聽女性員工閒聊,大學畢業後想要有穩定的工作,開始工作後受到外在物質誘惑,可能會賺錢出國遊玩或者購買想要的東西,當然也有努力存錢打算買房子或還債之類的。如果這個時候出現心儀的對象,進而結婚共組家庭有子女,就要煩惱房貸養育費和生活所需。除非自己或者對方家境富裕,不然在子女能夠自力更生之前,是無法隨心所欲享受高級的生活品質。一切開銷都要斤斤計較,只能偶爾對自己好一些奢侈一下,很多時候都得咬緊牙關的忍過去。等到子女羽翼豐滿各個離家之後,或許會發現拐彎抹角般地一路走來,曾經說的夢想和願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想要和背景外貌財力都高水平的人交往→只要溫柔體貼就可以了,想要住在有游泳池健身設備的房子裡→不要太差的環境就行了,想要至少一年出國兩次→等有時間有餘力再說,希望戀愛都能圓滿順遂→與其花時間在戀愛上,倒不如研究股市現況最實際。
  所以說還未出入社會之前,都可以懷抱這個世界很簡單的念頭,必須背負經濟壓力和工作責任後,漸漸感受到現實冷酷的一面,跌跌撞撞歷經風霜有了歷練,可能會有「比起情比起愛,讓自己過更好才是首要」的覺悟。
  但可惜的是,他蟬時雨就算是這種時候了,也會花時間去想兩個人的事。
  這是一段對他而言無比重要、得來不易的戀情。不過是過去還是未來,他都深愛七海這個人,把心思用在七海身上,沒有比這個更值得。
  他的戶頭有一筆錢想要拿來買房子,雖然蟬時雨本身已經有住處,可他一直想要找機會和七海討論同居的事宜。彼此分隔兩地,別說是見上一面、有時連打電話都沒有餘力,如果能同居的話,至少還有照面的空間。
  只是談到同居又不得不思考貧富差距這碼事……
  蟬時雨絕對不窮,但那個七海實在太有錢。
  自尊甚高腳踏實地的他其實對金字塔頂端的七海,時不時會感到焦躁跟無奈。用餐時討厭被打擾因此一定是包廂或清場,飛機只坐頭等艙,家中擺設永遠最先進最高端,車庫盡是迪奧勞斯萊斯等名車,幸好七海這人對吃沒有太講究,因此偶爾去路邊攤或小吃店不會太介意。可除此之外,七海對生活品質有近乎苛刻的要求,只有更好沒有最好。
  當然兩個人的社會地位和身分背景原本就天差地遠,蟬時雨三不五時會埋怨自己究竟是眼光太好還是眼光太差,實在話,讓他至今還猶豫要不要對七海提出同居要求的最大主因是──他馬的無法適應這傢伙的生活水平。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要求七海降尊紆貴的配合他,就像他沒辦法配合七海的生活方式一樣,自己做不來就不能要求他人。
  「唉。」蟬時雨想到這邊都忍不住嘆口氣。
  「第五次了。」在一旁翻旅遊雜誌的晃司頭也不抬的說著。
  「什麼第五次?」蟬時雨隻手撐著頭有些煩躁地把資料闔上。
  「今天第五次嘆氣。」晃司瞄了他一眼,「到底有什麼事可以讓你這麼煩惱?事業發達戀愛順利情人帥又多金,你究竟嫌棄目前人生哪一點?」
  「嫌棄眼光不知是好還是差,我當初絕對是被七海的魔性給蒙蔽了,才會連身家調查都沒做就一頭栽進去,現在想想真的太蠢。」說完,蟬時雨進行本日第六次嘆氣。
  若非晃司心理素質堪稱銅牆鐵壁,要不聽到蟬時雨的發言都要理智斷線了。
  「聽聽你這是什麼話?莫非你覺得有壓力嗎?」
  「老子也不是吃軟飯的,不需要七海高端大氣上檔次那種程度。雖然大學畢業就有家族產業可以抄近路,但我如果沒有認真努力,哪能分店開到第三家這樣的光景?賺錢過我應該過的生活,東西用我應該用的品質,我不想要七海每次都用審視的眼光去看待任何一樣東西,然後吹毛求疵的維持頂級。」
  「我懂了。」晃司拍了拍蟬時雨的肩,「重點在於,你不是吃軟飯的。」
  「你怎麼不去死……」蟬時雨扶額。
  「說真格的這就是問題所在,誠如你方才的理論,對方也是賺錢過自己應該過的生活。年輕有為多金高貴的戀人願意去吃路邊攤已經是電影八點檔才會出現的劇情,你還要對方學學普通人的生活水平,這就跟社會大眾希望上流階層能有同理心進行捐款贊助,一副你家有錢不拿出來救濟很沒道德良心一樣,都太過理想了。」
  蟬時雨閉上眼睛,很是挫折的開口,「沒身家調查就交往這是我人生的敗筆,俗話說交往容易相處難果然不是無憑無據,搞得我現在好困擾要不要提出同居。」
  「欸我想問你,七海有提過同居嗎?」晃司把雜誌放在桌邊,決定專注在這對命運乖舛(?)的情侶上。
  「沒有。」
  「說不定他已經買好房子打算裝潢完再跟你提出同居?」
  「他不會這麼做,七海知道我的個性。」
  聞言,晃司也不禁遠目了,「那很明顯的,對方顧慮你的自尊心所以沒提同居,我想你們沒有共識之前都先按兵不動好了,雖然這方面要有共識我看很困難……」
  如果當初知道七海和自己的差距這麼大,還會想跟他來往嗎?蟬時雨腦中盤旋這個問題,儘管此時此刻想這種事太沒意義。
  現階段除了各過各的生活以外,沒有更好的辦法,到最後就是向現實妥協,不論是走下去還是止步不前都讓人疲憊。
  即使如此,還是想要繼續這段戀愛。
─待續─